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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遭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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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間,謝懷禦回了頤園,正巧碰到楊觀仰靠在院中的躺椅上,臉上蓋了本書,想是用來擋太陽的,閑適地前後晃著,也不起身向謝懷禦打招呼,大約是還在打著小盹。

他身上常服簇新的印痕都沒消下去,當真是言出必行,在頤園裏歇了整日。

謝懷禦便也不去打擾他,輕手輕腳繞過了楊觀身後的長廊。

謝懷禦在外奔走了一天,精神不濟,早早吹滅燈歇下了,院裏下人們見他屋子暗了,便識趣地不再去敲門打擾了。

夜半子時,三更鼓響。謝懷禦驀地從榻上坐起身,靠近窗邊,拉起道縫,一縷輕煙裊裊自他眼前而過,無聲無息地往整個庭院彌散開去。

安神香效力強勁,更別提謝懷禦為保萬無一失,還加重了其中沈香的份額,一盞茶過後,連舍後方池裏的蛙鳴都寂了。

謝懷禦換了身深色短打,自袖口至腰間都綁得幹脆利落。他足下長靴一點蒼苔,伸手在檐上一撐,便輕巧地翻過了圍園影壁。

他擡頭望了眼北宸星,估摸了一下位置,往一個方向趕去了。

兗州府外,糧倉。

分明白日裏分發米糧的人手還不足,這會兒倒是平空多出不少人來,有條不紊地在倉外排列有序的運糧車中行動。

謝懷禦躲在附近的小隴坡上,借著茂林擋住自己身形,他略微撥開一點枝丫,便能看到那些身著長工服的人來來回回馱著糧袋子,側肩一沈,往運糧車上堆疊起來。

這是誰家的人?謝懷禦有心湊近些,記一記他們衣裝的樣式,只苦於尋不著疏漏混入其中,眼見那些運糧車都將滿了,前頭的已配上了馬,不疾不徐地從他藏身的隴下路過。

這種時候,謝懷禦反倒愈發有耐心了起來,他伏下身子,銳利如鷹隼,蓄勢待發地等著可乘之機。

星移鬥轉,運糧車隊已行進到了末尾。

就是現在——

隴上的樹影婆娑輕響,綴在隊伍最尾的馬車後端陡地一沈。

車廂中的裴知候猛然驚醒,他掀起窗紗向外望去,卻只能看到一派寂寂,風也不聞。

他長籲一口氣,擡手順著胸腔,往車廂後靠去——方才那是錯覺吧。

謝懷禦整個人微微蜷起,單手撐著車廂的上蓋,背部與背板緊貼,感受到車內的人已放下了警惕,他才松了口氣,小心地挪轉姿勢,將自己隱藏在車輿後部背光的陰影之中。

整條隊列都行進在見不得光的林間小道中,如夜鼠潛行。不知過了多久,前方傳來運糧車漸次停下的聲音,謝懷禦搭載的車馬也愈行愈緩,他最後看了一眼天上漸黯的北宸星,在被發現之前滾入了密林,隱匿無蹤。

天光乍破,謝懷禦趕在安魂香散盡之前摸回了頤園。

他沿著長廊無聲游走,途徑楊觀的房門幾步,又退了回來,從腰後摸出把匕首,往窗沿上留刻了幾道粗糲的劃痕。而後就著月色匆匆掃視一番後,便疾步回了房間,路上沒忘了再多隨意挑選幾間房門如法炮制一番,當然,最後也沒忘了他自己的。

安魂香這種東西,還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。謝懷禦一踏進房中眼皮就止不住打架,他強撐著精神換下了夜行衣,往榻上軟被一埋,便昏睡了過去。

以後還是少用為妙。

翌日,謝懷禦是被院中的吵嚷聲鬧醒的,他迷迷瞪瞪地靠在門框上,看女使雜役驚慌失措地不知在排查什麽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,他又得出來主持大局了。

“碧......”謝懷禦張嘴就要叫碧桃,好在及時反應過來現下不是在攝政王府了,他隨手點了個離自己近些的女使,說:“替我打盆水來。”

水來了,謝懷禦俯身,探手進去,狠勁往自己臉上拍了拍,勉強算緩過神來了。他問女使:“楊大人呢?”

女使答說不知。

“不知?”謝懷禦意外道:“他不在院子裏?何時出去的?”

“這......”女使扭捏半晌,忽地在謝懷禦面前跪下了,說:“還望大人饒命!”

謝懷禦被她一驚,說:“這又是怎麽了?你起來回話。”

女使不起,仍跪在地上說:“今日不知何故,院中一幹人等都起遲了。待我們醒來時,只見著不少門窗都布滿了劃痕,楊大人的窗上格外可怖,敲門也不應聲。有人大著膽推開門進去,只......”說到這裏,女使竟害怕得哭了起來。

“只什麽?”謝懷禦聽得心焦,又不敢厲聲起來,怕嚇壞了女使,將後面的話都忘了。他溫和地寬慰道:“起遲了也不是什麽要命的過錯,下次註意些便是了。今日我也起遲了,難道還要問自己的罪麽?”

“不,若真只是起遲了倒也不至如此。”那女使淚眼婆娑地轉頭望了眼院落,吸吸鼻子,接著說:“是楊大人的房內一片狼藉,瞧著是與人打鬥過了。我們又便尋不見楊大人,恐是夜半摸進了什麽賊人,將楊大人綁了去。您和楊大人都是朝廷親旨派來的安撫使,倘若,倘若楊大人真遭遇了不測,我們也只能以死謝罪了。”

這都什麽跟什麽,那劃痕倒也沒有那麽可怖吧,謝懷禦想。他昨夜回時天已將亮了,哪有賊人白日行事的,想來房間中淩亂狼藉,都是楊觀醒後自己做的,他到底是敵是友?

罷了,還是先做自己的事吧。謝懷禦隨口安撫了一句:“楊大人不會出事的。”便出去叫人備下車馬,他要去見程孟維。

他還未步出頤園,迎面撞見楊觀回來了,真是趕巧,楊觀也已將程孟維請過來了。

程孟維見了謝懷禦,便著急忙慌地湊上來,問:“小謝大人昨夜可聽得異常?”

“我昨夜睡得沈,什麽都沒察覺。”謝懷禦看一眼楊觀,說:“只是今早起來聽聞楊大人處遭了賊?”

楊觀點頭,說:“正是呢。我與那賊人交了幾回手,想他是自覺敵我不過,便匆匆敗逃了。捱到天大亮了,便趕忙請了程大人來瞧瞧。”

程孟維帶來的人四下查看了,回來稟報說不曾有物品遺失。他擺擺手,那些人便又散開來,去丈量遭了毒手的門窗,好計算出個修補費用來。

程孟維跟著楊觀去瞧了他窗沿的痕跡,腿一軟,靠著廊柱哆哆嗦嗦坐下了,止不住地長籲短嘆:“這頤園是我專程為迎諸位大人建的,誰承想,反倒是立了個活靶子!唉!”他還有些後怕,道:“幸而二位大人無事!”

謝懷禦和楊觀二人一言不發,就靜靜看著他翻來覆去地念叨自己的過失,看樣子,誰也不打算開口去勸一勸。

過一陣,有人來向程孟維回報工期和造價了,程孟維伸出他那指節粗壯的手,抹抹眼睛,不知是心痛還是如何,謝懷禦仿佛看見他兩頰的肉抖了抖。

程孟維又扶著廊柱起身,站不很穩的樣子,語調都虛弱了,說:“這些門窗要重尋料子重新鏤刻了替換掉,實在是無法趕工。只能勞駕二位大人另居他處了。”

楊觀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等著謝懷禦做決定。謝懷禦推辭說:“不必了,若是真被賊人盯上了,再如何轉遷也是無用功,只擔心程大人又得賠進去一座宅子。”

程孟維確實舍不得宅子,可他更怕面前這位小祖宗出事了,鄭都裏那位來向他問罪。他著急地勸道:“後話怎樣先不論,只是這處是確實不能待了呀!”

謝懷禦說:“我且問你,那賊人得手不曾?”

程孟維一楞,楊觀替他答道:“也確實是沒有。”

謝懷禦說:“那不就結了?不怕賊偷,就怕賊惦記。如今他沒有得手,若是有些執念,恐怕還是要再來的。到時讓廂軍在外頭候著,賊人一來,便是一招‘請君入甕’。如此一來,豈非永絕後患?”

“廂,廂軍?”程孟維驚道。

“對,廂軍。”謝懷禦說:“我知程大人憂心我二人安危,特在宅院外頭安排了守備,只是那賊子既能在這麽些人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,想來身手不差,不是尋常護院能攔下的。不若就撤了他們,讓廂軍來替代,萬一真出了事,也算不到程大人頭上。”

院子外那些人都是程孟維偷偷安插的,藏在自家地盤暗中訓練了好些年,都是一等一的暗衛好手,哪料到,到頭來連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賊人都沒截住,還輕而易舉地就被謝懷禦點破了,他可真是有苦說不出。

謝懷禦還在問他:“程大人意下如何?”

“好,小謝大人此番打算,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。”程孟維欲哭無淚,絞盡腦汁想要再拖上一拖,說:“只是那廂軍指揮使沈構是個眼高於頂的,恐怕不願意來做這樣護院的事。”

謝懷禦說:“無妨,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。既如此,我便親去請他一請,希望沈指揮配得上他的盛名。”

眼見謝懷禦提步要走了,程孟維努力挽留道:“屆時可讓我家守備同廂軍一道為安撫使護院。”

“那我排場也太大了。”謝懷禦笑道:“縱使我答應了,沈指揮心高氣傲的,想是也不願意。”

“對了,楊大人。”謝懷禦突然想起了什麽,對楊觀道:“你若覺得此地不安全,我不強留。”

楊觀向他欠了欠身,說:“跟著小謝大人,沒什麽不安全的。”

謝懷禦心中有數了,離了頤園,去請沈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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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學惹,但是沒有關系,我沒有開學考,還能繼續寫w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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